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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0章 通天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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◎【修】◎

雲乘月本來以為, 空間裂縫就像一道門,她走過去,就能到達另一邊。但當她真正踏入裂縫時, 才發現不是這樣。

在裂縫中,從浣花城到通天觀, 一路上所有景色都被壓縮到了一起。它們像飛快流動的畫片,剎那而過,如果她願意閉上眼,就什麽都看不見。

但她情不自禁要去看——這一路上都有什麽?

她看見被灰霧籠罩的世界。以往熱鬧的街道陷入混亂, 人們相互攙扶, 驚慌地四下張望。還有很多人伏在地面,不知生死。

她看見了一處食肆, 大鍋架在竈臺上,火已經熄滅了,老板趴在一邊。她覺得眼熟, 然後想起來有一天, 她曾來這裏吃過午飯,是面條,撈起來不帶湯汁,拌著油辣子和菜吃。她還記得自己咬到了很辣的東西,一直“呼哧呼哧”,老板樂不可支,嘲笑她不是本地人,又順手給她多舀了一碗面湯。

——姑娘, 不是我吹, 我這面可是浣花城一絕……

言猶在耳。

她還看見一個小姑娘仰面躺在地上, 懷裏抱著一只風箏。那景象一閃而過, 她總覺得那孩子眼熟,極力想看清,思考那是不是曾和她交換禮物的孩子……她記得那孩子說自己叫李小桃。

——這是我最喜歡的書文護身符,和姐姐交換。

她懷疑自己還看見了駕車的阿杏姑娘,還有穆姑姑……可一切都太快,哪怕她竭力睜大眼,也只能抓住一點點片段。

是,還是不是?她想起來,自己還新買了一包酥糖,本來想要和阿杏分享。阿杏姑娘吃糖的時候像松鼠,臉頰鼓起來一動一動的,很好玩。

雲乘月還想看得更清楚,卻一個踉蹌跌出去。

她直起身,發現自己已經到了山腰。這裏同樣彌漫著灰霧,天空中的“祀”字陰惻惻地俯視著她;山林間漂浮著什麽影子,隱隱還傳來鎖鏈“嘩啦啦”的聲音。

雲乘月擡起手,用袖子狠狠擦了擦臉。

通天觀在山頂,她必須立刻趕到。

這時,玉清劍卻嗡鳴起來。

噌啷——!

長劍出鞘,劍鋒迫人。

“誰?”雲乘月戒備起來。

山上只有一條蜿蜒向上的小路。從前方的霧氣裏,走出一個人。

那人穿著寬大衣袍,上面盤旋著很多詭異的紋樣。一張面具遮住他的上半張臉。當他搖搖晃晃走來時,滿頭發辮都在跳動。

他看上去受了重傷,身上殘留著大片幹涸的血跡。可即便如此,他身上仍然傳來極度危險的氣息。

是修為不低的修行者。

雲乘月渾身都繃緊了。她曾在熒惑星官身上感覺到類似的壓迫感。盡管這個人的氣勢稍弱,但對她而言,他的修為境界仍然要高出太多……是第幾境的修士?

那人也發現了她。

“竟然有人……?不,不準去幹涉少主……”

這人的聲音忽高忽低、極不和諧,與雲乘月此前遇到的封氏之人一模一樣。但他的修為應該更高,即便他已經搖搖晃晃,看上去神志不清……可有時瘋子才更危險。

雲乘月後退一步。一股鋒利的殺氣與濃濃的惡意撲面而來;她立馬判斷出,自己打不過這個人。

如果是虞寄風或者盧爺爺在這裏……她有些苦笑。這算什麽事?她能輕易克制詭異的“祀”字,但面對真正的敵人,她卻束手無策。

第一境初階的修士,還是太弱了。更甚至,她修行時間太短,還沒來得及學會多少攻擊手段。

哢嚓——

封氏搖搖晃晃,像僵硬而危險的僵屍,直直朝她行來。

雲乘月一咬牙。她不能退!如果這件事只有她能做到,無論遇到什麽,她都要想辦法!

她擡手握住玉清劍,再後退半步,接著壓上渾身的力氣,用力朝前一劈!

劍氣清鳴而出,擊向敵人面部!

封氏卻發出一陣刺耳的笑聲。他閃身一避,輕輕松松躲開劍氣,同時在地上用力一蹬,整個人像老鷹般撲過來!

雲乘月往旁邊跑去,卻被那人的手爪鉤住背心!剎那間,她渾身汗毛豎起,腦內警鐘長鳴,想也不想,她拼盡全力回身,狠狠斬出一劍!

鐺——

玉清劍劈出鐘鳴般的聲音。劍刃劃破了敵人的肌膚;幾絲血液綻出,又猛地往上飛,就像被吸力使勁抽走,一直飛向那巨大的“祀”字。

頃刻間,雲乘月突然明白為什麽封氏的人身上血液很少——他們將自身的血液獻祭,全部獻給那枚書文了!

“瘋子!”她脫口而出。

她虎口發麻,卻竭力借著反震的力量彈出去,落在地面。這裏恰好是一處斜坡,她腳踝一歪,傳來一陣疼痛。

雲乘月忍著不適,凝神靜氣、劍尖朝前,戒備地看著敵人。

那人卻在吃吃地笑。他看著自己的傷口,仿佛在欣賞藝術品:“啊,啊……這是少主的造物……我們已經接近神的領域……凡人傷不了我們……”

緊接著,他卻又突然發出尖叫。

“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我還是受傷了啊啊啊啊啊啊啊——!!”

他雙手猛地揪住自己的頭發,渾身顫抖不止。

雲乘月根本沒看清他的動作,完全是剎那間憑借直覺,揮劍擋住什麽東西,自己再往旁邊一側!

轟——!

巨大的氣流貫通而來,蹭著她的後背擊飛出去!她被那股氣流一震,整個人重重擦過樹枝,又在地上滾了好幾圈。

顧不得渾身疼痛,雲乘月狼狽地爬起來,一邊喘氣,一邊戒備著敵人的攻擊。

她腳踝異常疼痛,多半已經腫了。但她一聲沒吭,咬著牙,目光不斷搜尋四周。

剛才的攻擊掀起了一陣濃濃煙塵,混合著灰霧,她的視野頓時變得很狹窄。敵人消失在煙霧中。

在哪裏……在哪裏?

“呵,呵呵呵……”

那讓人毛骨悚然的笑聲,貼著她耳邊響起。

雲乘月瞳孔一縮,想也不想往前一撲!

她躲避得險而又險,等她整個撲倒在地,才感覺左肩一陣疼痛。她目光一瞟,看見一片漫延開的血跡;如果剛剛她反應再慢一點,恐怕就是脖子被人切開了。

再回頭,敵人又消失了。

怎麽辦……實力差距太大了。難道只能坐以待斃?

丹田靈力流轉,眉心生機跳躍,積極地湧向傷口,修覆她的傷勢。

雲乘月坐在地上,目光四處逡巡。她第一次這麽狼狽,但生死間的壓力反而讓她的思維極度清醒。用書文?不,一開始她就試過了,無論是“生”字還是“光”字,本身的攻擊性都很弱,雖然對死靈、汙穢一類有奇效,但對付普通的修士並不管用。

玉清劍?她修為太低,劍法也只是本能的刺、砍,全無章法。

其他的,其他的……

她心神微微一動,腦海中莫名浮現剛才的畫面:敵人被她砍傷後,僅有的血液被天上的“祀”字吸收。他和那枚書文是一體的?可如果是這樣,為什麽她的書文對他不起作用?

因為他使用的是普通的靈力?可哪個正常人,能在失去大部分血液之後,還這麽活蹦亂跳?

一定有些問題——是什麽?想想!

嗖——轟!!

氣流轟出巨大的煙塵,雲乘月再一次狼狽滾開。她吸進了一大口灰塵,不由自主咳嗽起來。她渾身都痛,血、汗、塵埃全部混在一起,頭發也散成一綹一綹的。她用力擦開劉海,不讓它們擋住自己的視線。

她喘息著,眼神卻變得無比明亮。

她想到了。難怪他要利用氣流掀起塵埃,原來支撐他行動的力量,就是……!

雲乘月忽然狠狠撲向前方。她像只咬牙切齒的兔子,忍著腳踝的痛,自虐似地狠狠蹬地,整個彈跳出去!

“咦……!”

刺耳的聲音發出驚呼,往旁邊讓開。

雲乘月撲了個空,但沒關系,她的目標本來也不是他本人!

她撲倒在地,擦著敵人的衣角,重重滑出去。地面上尖銳的石子、枯幹的樹枝,在她身上摩擦出尖銳的疼痛,但她反而笑起來,因為她已經看見了——他的弱點!

雲乘月單手撐地,讓自己翻轉過來,面向天空。

她與地面平行,望著敵人的後背。她清楚地看見,在他後背對應心臟的位置,有一根若隱若現的暗紅色“觸須”,往上一直延伸到“祀”字上!

這——才是他的本相!

雲乘月揮出玉清劍。

她沒有直接劈砍,而是在半空寫出“生”和“光”字。倉促而就的筆畫牽絲映帶,雖然不夠工整,卻帶有天然意趣,仿佛孩童開心大笑的臉——她看見了他的弱點,當然開心啊!

清風化劍,生機為光。

玉清劍放大了書文的力量,賦予它們無匹銳意,得以更輕松地刺入那根“觸須”!

——呃啊……!!!

敵人發出了淒厲不似人聲的尖叫。

他仿佛失去絲線的傀儡,重重往後栽倒!

“啊……!”

雲乘月趕快往旁邊一滾,才避免了被屍體壓住的悲慘下場。

四下一片安靜,煙塵尚未停歇。遠遠近近仿佛有鬼影窺測,一切都看不分明,一切都是壓抑。

只有她自己的喘息聲,在不斷響起。

雲乘月就躺在地上,平覆了一會兒,讓生機修覆傷口,好歹別再流血,才艱難地爬起來。她又努力站起來,一瘸一拐地走,走了幾步,她回過頭,看著那具一動不動的屍體。

她盯了一會兒。

然後,她擡起左手,豎起中指。

“去你爹的。”她口齒清晰地罵道,“祝你下次投胎,一輩子天天睡不好!”

罵完,她繼續一瘸一拐往前走。再走幾步,用玉清劍砍了一根樹枝,拿來當臨時拐杖。等生機書文再努力一會兒,她的腳踝應該就好了。

雲乘月一邊走,一邊又擦了擦臉,自言自語:“偶爾罵罵臟話,還挺神清氣爽。”

……

她一路戒備,但接下來沒有再遇到敵人。

或者說……她遇到的都是敵人的屍體。

全都是封氏的人。他們戴著面具,橫七豎八地倒在地上,有的像被刀戳穿心臟、有的像被弓箭射殺,有的像……被盾牌砸碎了頭。

他們身上都沒有多少血液,看起來全是黃的、白的一團,皮肉骨骼內臟都混在一起,汪在地上。

場面很惡心。

雲乘月盡量不去仔細看,只管往前走。

她的腳踝差不多好了,雖然還有些酸痛,但不影響正常走路。她扔了樹枝拐杖,重新緊了緊左邊胳膊上的長耳兔。經過一場激戰,兔子也變得黯淡狼狽,身上破了好幾處,露出蒼白的棉絮。

快到山頂的時候,泥土小徑上多了石板。

雲乘月仰起頭。天已經全黑了,星空的光芒被“祀”字所奪;山上籠著詭異的暗紅光芒,建築群的輪廓寂靜又模糊,恍如陰森沈默的野獸。

最上面的那一座,就是通天觀。不如她想象的氣派……甚至顯得有點寒酸。

除了道觀,山頂還有一棵樹。遮天蔽日、氣勢磅礴,一眼即知是多少年的古木。

雲乘月好似見到了某個人影,但那道影子立刻又消失了。她小心地用手背揉了揉眼睛,避免塵土飛進眼睛,再仔細去看,可又什麽都沒看到。

她深吸一口氣,最後摸了摸兔子柔軟的頭,又握緊玉清劍的劍柄,這才踏上石板。

轟——!

一面黑紅流轉的光屏降落,擋在她面前,宛如通往陰間的火焰之門。

是從“祀”字降落下來的。

雲乘月試著後退,發現“門”消失了,她再踏上石板,“門”又出現。

“這是……”她記憶中幽邃的地方又開始翻湧,一個詞浮現,“防火墻?”

雲乘月沈思片刻:“好像不是這個詞……”

但總之,要想去通天觀,就必須通過它。

嘩啦啦……

她又聽見了鎖鏈聲。但再仔細觀察四周,卻並沒有黑色的鎖鏈流動。唯有樹林間的鬼影,仍遠遠近近地綴著她。

如果她沒感覺錯,這裏存在著兩股不同的力量。一股是“祀”字,另一股……

雲乘月擡起劍,按照之前的方法狠狠砍向“大門”。

白光散去,“大門”紋絲不動。這股力量比她之前面對的還要強大千百倍,憑她現在的實力,很難動搖它。

雲乘月專註心神,提劍重來。

一次,又一次。

全都失敗了。

再繼續下去也只是浪費靈力。她停了手。

雲乘月沈下臉,有些生氣地提高聲音:“薛無晦,你給我出來!”

山中寂靜,連蟲鳴鳥叫都無。風聲窸窣,她的聲音順著夜風傳出,在幽暗的光線裏回蕩。

沒有人回答她。

“你給我出來——我知道你在裏面!開門!別以為你不吭聲,我就不知道你在裏面!”

還是沒有回答。

雖然這個結果在預料之中,但雲乘月還是感到怒火上升。她從來沒這麽憤怒;出事以來的景象就在她腦海中旋轉,她忘不了——那碗面、那只風箏、那個吃糖的姑娘……她忘不了!

她張開口,又停下,使勁擦擦臉,才咬牙壓下那口氣。

“……好,我自己解決。”

她凝神看向這道大門。這是陣法——她不知不覺想起來了,而所有陣法都有破解的方法。

心神下沈,她的意識變得專註而純粹。

倏然,當她的意識沈入某個玄奧的點時,她眼前的“大門”改變了模樣。它不再是一整面燃燒的暗紅火墻,而變成了無數文字。

在黑暗的空間之中,無數細小的“鎮”字和“祀”字交纏在一起,組合成了這面巨大的火墻!

兩個字?

雲乘月走近一步,仔細觀察著。

兩個字分別列成一列列的,互相交纏在一起,呈螺旋狀流動。每一列文字都有微妙不同,或清峻,或狂放,或莊嚴,或奇古……

雲乘月想起了在浣花城中得到的那枚“鎮”字。她拿出筆架,喚出書文,觀察著。她這一枚“鎮”字筆畫圓潤而古樸,結字穩重,最下面兩點卻又猙獰鋒銳,像兩顆獠牙。

她嘗試將手裏的字按進墻裏,卻被彈開了。

“奇怪,明明風格一樣……”

她挑的是類似風格的一列“鎮”字。難道不是這樣解的?

雲乘月不斷逡巡,看得眼睛酸澀,暫時閉目養神。不能急,仔細思考,假如這枚零散的“鎮”字是鑰匙,應該怎麽用?

忽然,盧

桁的教導浮現在她心頭。這是此前觀賞祭祀碑時,老人告訴她的,他說,一副好的作品,筆法、章法、結字渾然一體,這三者相輔相成,就形成了筆勢。

筆勢?

如果將這面火墻視為一副作品,它的筆勢是什麽?只有兩個文字,風格雜亂無章,它的筆勢能是什麽?

換個角度,如果從作品內容來考慮呢?鎮,祀。祀字應該是祭祀的意思,是用活人生機祭祀死靈,可鎮字是什麽意思?為什麽這兩個字要放在一起,而且要互相交纏?

鎮——鎮的是什麽?是死靈?不可能……那就是鎮活人了?

對了。以活人餵養死人,這種事有傷天和,所以需要鎮壓活人的怨氣……但前提是,先有活人的奉獻,再有鎮壓之意,所以兩個字必須一一對應。

而在這幅作品裏,每兩個字互相映照,並沒有多餘的“祀”字給她放置這枚字。

不……說不定有。

雲乘月倏然睜開眼。

她左手拋起“鎮”字,右手倒轉玉清劍,在自己左臂上一劃!

幾絲血液飛出,恰恰潑在“鎮”字上。書文有靈,登時低吟一聲,自動沒入“大門”。

雲乘月的血化為一個新的“祀”字,與“鎮”字糾纏,投入陣列。

轟隆隆——

門,開了。

雲乘月走進去。她的血順著胳膊、指尖,滴落在地,沒有發出任何聲音。唯有黑黢黢的草木影子一抖,悄然吞噬了那滴血液。

……

通天觀裏異常安靜。視線所及,還有不少伏地的屍體。雲乘月已經不想去看了。

她只是順應直覺,往某個方向走去。

——陛下!

什麽聲音?!

她猛地回身。

身後的來路,居然變成了一片黑暗。一個人渾身籠著微光,正從她背後走來。是一名青年。他容貌柔和清秀,眼神裏有一股燃燒般的狂熱。他穿著衣角曳地的暗銀色長袍,戴著窄而高的黑色帽子,往前走去。經過她身邊時,他的部分身體徑直穿過她,變得縹緲透明。

……靈魂?還是幻覺?

雲乘月望著那個人的背影。

“陛下!”那人呼道,匍匐下拜。前方空無一物,他卻莊重而顫抖,不知是太敬還是太畏。“臣,封栩,蒙陛下天恩,在……離開後,監修歲星網,臣必將鞠躬盡瘁,如有疏忽,臣必萬死以謝陛下恩德!”

在……誰離開後?她不知道是自己沒有聽清,還是那個人沒說清楚。

封栩……封氏的祖先?

封栩沈默了一會兒,仿佛在仔細傾聽什麽。

片刻後,他卻伏地大哭起來。他哭得淒厲悲傷,近似野獸的嚎叫。

“陛下,陛下,臣萬死……臣萬死!!臣自知其罪,臣對不起天地眾生——可是陛下,這都是因為臣能看見命運!陛下想走的路,走不通啊——陛下!……說的未來,實現不了的!”

“陛下不願屈服,可臣為了避免那恐怖的命運,必須這麽做……竊取虎符,是無奈之舉啊!”

他伏在地上,一下一下地撞著地面,撞得滿臉是血。

“臣死後,心有不甘……也許臣終究懷有疑惑,不知道自己是對是錯,才茍延殘喘至今,想要看個分明……”

“可是死靈,終究不是活人……臣被戾氣蒙蔽,再次戕害陛下……就此灰飛煙滅,已是臣僥天之幸。不敢奢求陛下寬宥,臣只願陛下……早日回歸正途!”

“還有……還有……也終將歸來……”

“臣,再拜……”

——“你一直在說的,究竟是誰?”

這道聲音響起之際,四周黑暗轟然破碎。那道發光的靈魂也化為碎片,最終再化為齏粉,沒有留下絲毫痕跡。自然也就沒有任何回答。

雲乘月擡頭望去。

原來她已經來到古木之下。一旁地面伏著一具屍體,模樣慘不忍睹。

在蒼翠挺拔的巨木上,散發黑衣的帝王高坐著,在無數黑色鎖鏈的簇擁下,居高臨下地望著她。他的目光在她身上逡巡,從頭到腳,沒有絲毫放過。

“真是淒慘至極的模樣。”

他的聲音在四面八方回蕩,如架起無數編鐘,撞出清越空靈的回響。

“雲乘月,你想做什麽?”

燈籠在四周搖曳。半明半昧間,他唇角勾起,形成一個清晰的笑容。

“你,想殺朕否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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